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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学评论 | 万方《乖呀乖》:万物有灵,众生可爱

发稿时间:2023-05-15 11:15:02 作者:骆力言 来源: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

  在读《乖呀乖》的开头时,会不自觉地存有一种读者习性和一定的心理预设,乖乖可能已经不在了。企图以一种悲怀的姿态读下去,去感受作者的悲伤。可当读完整本书的时候,却发现乖乖一直还在,已经以精神的爱的方式留在作者的世界里。老乖乖陪作者度过了亲人离世的苦难,也领着作者走进狗狗的世界里,感受它们的生老病死。而老师也以相同的爱,带领小乖乖成长,走进她的世界。

  万物既生也死

  铲屎官领养“小孩”的原因是各异的,或单纯的只是喜欢,或许为了让家里人高兴,但本质上无疑都是缘于孤独。这个时代的孤独是难以溶解于亲朋的,面对朋友亲人的安慰有时却哑了口,不知如何排解。但面对同是生命的小动物,反而会受它们的憨态所感染。都说人的悲欢难以共情,可万物有灵,乖乖能够知道“我”的情绪,会趴在“我”的身边;小黄黄陪伴着清洁工以报答喂养之恩;日益健康阳光的灰灰紧伴在救助它的B女士身边。但是,相信所有铲屎官们在领养他们的“小孩”时都会在心里埋下一颗很久远的种子,它们会死去,这种用一生去温暖的陪伴只是短暂的。分别总会到来,只是茫茫地在前面,我们当下只能和它们一起平静地接受这条路上的喜悦与痛苦。

  人的时间与动物的时间是一样的,正如面对死亡时,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。人会生老病死,乖乖陪伴“我”度过了失去丈夫的悲痛与孤独,而“我”也在它的带领下走进了狗狗的时间里,陪着它走过了成长、发育、病痛与老去。当“我”低下头去感受乖乖的时间的时候,陪它散步,喂它吃饭,“我”也能够感受到作为女孩的乖乖,也需要以“她”相称。她与人类的生命一样,会从小孩成长起来,需要“我”教它吃饭和上厕所,发育时来例假,会有男孩子的“他们”来找她打闹。“我”作为她的铲屎官与乖乖的连接已经从一开始的主仆关系,上升到母亲的爱,并负起了这层爱的责任。“我”从刚开始领养乖乖时,因乖乖的如厕训练不顺而烦躁,到慢慢变得耐心,接受这条小生命的调皮与温顺,自然地也进入了狗狗的世界里,接受狗狗给家庭带来的清欢悲喜。这是狗狗的时间,与人类一样,一个生命在家庭中的生老病死。

  狗狗的日子与人的日子也是一样的。乖乖是个女孩,“我”虽然起初都觉得狗狗理发是没有必要的,可是当乖乖被儿媳带去美容后,乖乖那可爱的模样让“我”将修毛列入了它的生活中。“我”将修完毛的乖乖带出去后,被走过的狗友夸奖时也会很是开心。乖乖也有它的社交,它与妹妹伊娃的争闹,与追它的“巧克力”的纠缠。而“我”也正是由于它而走进了狗友们的圈子里,感受每一只狗狗背后的故事。狗狗的生活与人是相似的,不仅是家养的乖乖,还是流浪的小黄黄和灰灰,它们有自己的领地,自己的吃喝和社交,以及情感需求。灰灰在失去了伴儿后会得抑郁症,需要人的陪伴和救助;而起初怕水的乖乖,则需要儿子和“我”的帮助才能下水游泳。它们的喜怒哀乐与我们是相同的,会为了等待铲屎官而窝在门口等上一天,然后激动地扑上去,也相应地会感受到我们的悲欢,而陪伴在我们身边。它们的日子与我们是那么相像,有时确实很难判断这种日子究竟是人类给予它们的,还是它们本应有的。但看到最后病老的乖乖一步一步迈向“我”时,我们能够明白狗狗对人类的依偎是基于生命的,日子是从生命里长出来的,生命里的时间与日子都是相同的。

  老乖乖最后老死后被送去负责狗狗安葬的“彩虹星球”,正与前文“我”送丈夫离开相对应。狗狗与人类的死亡是那么相似,一样被抽去生命的肉体送入火化。而我们人类无论怎样自喻为“食物链的顶端”,走向死亡时也都是与其他生命一同腐烂入土。

  宠与物

  关于给乖乖剪毛这件事,“我”是很清楚地知道“好看只是对我而言,和乖乖没有一毛钱关系”,狗狗的主人是能掌握它的一切的。狗狗在人类理解的本质上都仅仅是一种宠物,它们受制于铲屎官的意识,如果铲屎官愿意好好爱它们,它们可以很健康地成长;但铲屎官如果对它们不好,它们也没有力量去判别和反抗,它们只能接受铲屎官给它们安排的一切。正如狗狗贝贝和宝宝的家庭,男主人一直给两只小狗喂吃的,使它们身体超重。男主人不愿意改,只因为“养狗只是为了开心”。在这里,狗狗是一种物的存在,它们对于这样的铲屎官只是被用以消耗负能量的物体。

  其实我们也难以否认,人在领养宠物时,目的其实更偏于实际。宠物作为物的实用价值在我们与它们建立情感链接之前会更被重视,而被领养回来后,人看待宠物的目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依然是一种看表演的观赏。正如我们手机里的萌宠短视频,宠物作为表演的组成,不仅是取悦铲屎官也是取悦整个人类的。人对待宠物,其实更多的是金字塔顶端的傲慢以及一种物化的当代潜意识。

  可毕竟宠物二字还是宠字当头,“铲屎官都爱自己的狗,问题是我们究竟更多的是爱狗还是爱自己”。鲍比受伤后在它的男主人看来,狗是会自愈的;而“我”在发现乖乖尿血后就带它去农大的动物医院了。乖乖初来乍到的时候,也确实是充当一个调节“我”情绪的小工具,可随着“我”与乖乖继续往前走时,“我”会因乖乖第一次学会上厕所而兴奋,会因为乖乖处于发情期而苦恼,也会因为乖乖身体状况不佳而担忧。这就是由物到宠的过渡,爱需要相互的陪伴,也需要心灵对位的依偎。狗友圈中的各位狗爸狗妈,他们都自称自己是狗狗的妈妈或是爸爸,狗狗对于他们都是生命,在认识上对待他们如同自己的孩子。在宠物医院给狗狗治疗肿瘤的狗爸要求医生出最好的药,为狗狗死亡设立的安葬服务“彩虹星球”,为无法分担乖乖在晚年的苦痛而自责的“我”。作为人类的我们,既是生命也是物,但我们自有的傲慢使我们将另外的生命称作会动的物体,将我们的生命摆在首位。宠物被引入人类的生活后,首先是被用于排解人的孤独,接着才有可能上升为与人的情感链接。

  “我”在老乖乖死后,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收养了小乖乖,在起初就已经对小乖乖报以对老乖乖的怀念以及对它本身的疼爱,“我”与小乖乖的情感链接从一开始就已经建立起来,直接越过了物化的阶段。因而养宠物的经历对于“我”而言,既是一种生命姿态的放低,也是对世界获得新感知的方式。

  读完《乖呀乖》后,更能体会的是作者作为人对万物姿态的放低,对爱与陪伴的新一种诠释。因为万物的生命是一样的,有生命就有相似的吃喝与交流,相似地盛开和凋零。生命的时间是一样的,日子也是一样的。在生命的意义上,万物都是平等的;而在爱的层面里,众生都是有爱的,爱是万物的语言。

责任编辑:谢宛霏
责任编辑:谢宛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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