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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5后文学 | 金色的鱼（小说）

发稿时间：2023-12-19 10:30:02 作者：李贵仲 来源：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

　　在通往后山的小路上，一个身穿红棉袄的小男孩儿在雪白的世界里格外显眼。他的眼睛清澈，如不染尘埃的雪。身上的红棉袄有些破旧，也有点大，如果再长一岁，应该会很合身。

　　男孩儿的小手紧握着一个黄橙，左右衣兜里也各放了一个，鼓起了小包。泥土混杂着零星碎石铺成的小路在雪后变得滑了起来，男孩儿迈着不大的步子，缓缓朝着山上走去，还时不时地向路的尽头望去，好像在寻找着什么。

　　临近晌午，雪花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愿。这时，两个比成人小半个身子的身影出现在了男孩儿的视野里。男孩儿红嘟嘟的脸上开始露出了笑容，他连忙迎了上去。

　　那是男孩儿的两个姐姐，比他大六七岁的样子。她们各背着一个竹篓，里面装满了黑褐色的干柴，将她们的身子拉长了半截。

　　大姐看到男孩儿，喘着气笑骂道：“这鬼天气，上山那会儿还没雪星儿，这一会儿地都白了，还好柴火是够了。”

　　男孩儿上前，将手里的黄橙递给了大姐，又连忙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递给了二姐。二姐笑了笑，接过黄橙，牵着男孩儿的手，3个不算高大的身影，在雪花的欢送中朝着家走去。

　　男孩儿是家里最小的孩子。过年去外婆家或是乡里红白喜事的宴席，男孩儿总会穿一件特别的夹克。为了能多带回一些瓜子、糖果，他特意将衣兜裁了一个洞。

　　有算命的老先生曾给男孩儿算过命，说：“这孩子不好养大，要多留心。”尽管有算命先生的嘱托，男孩儿也还是让母亲操碎了心。被蜜蜂蜇，被打梨的杆子划伤了脸，甚至被邻居家的黑狗追咬，差点就这样没了。还有一次，雷雨天气，若不是男孩儿提前缩回脚，那真的是“天打雷劈”了。但这一切，对男孩儿而言，好像都没有留下太深的记忆。

　　雪花还在天空中肆虐，男孩儿和两个姐姐围着炭火坐在母亲身旁，火上正烧着一壶白开水，热气直往上冒。水沸腾的声音，遮掩住了房间的沉默。突然，空气中响起了咕咕的声响，顿时打破了这种和谐。男孩儿盯着一壶清水，里面什么也没有。在男孩儿的记忆里今天好像是一个特别的日子，但对他而言，又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。

　　母亲看了看火，又撇过头看着两个女儿，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男孩儿的身上，屋子又安静了下来，就像她的脸一样平静，但她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。

　　对男孩儿而言，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父亲了，上一次见到父亲是什么时候，他也记不清，他连时间的概念都未能理清，只知道是很久很久了。但他还记得，有一年冬天，他父亲回家时带回了两包泡面，他分吃了一点儿，就再也忘不掉那味道。

　　男孩儿的父亲和母亲不到30岁的时候就成了家，爷爷奶奶就没有再管过他们。父亲在村里混了一个给邻里送信的活儿。没想到，同村的李三，请他吃了一顿饭，活儿便被人骗了去。母亲得知后，只一个劲地不停骂男人傻。后来，父亲想从事一门手艺活，爷爷拿不出钱请师傅教，男孩儿父亲只好出门打工。这一年母亲一个人持家，为了还清债务，将家里养了一年的两头猪全卖了，而父亲常年在外，也没见给家里寄回多少钱，许是没找到赚钱的活儿吧！

　　这时，男孩儿听见屋外传来了敲门声，他回过头，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拿着一条鱼走了进来。男孩儿的眼睛直盯着他手里的鱼，那鱼好像活了过来，竟然在空中游动，男孩儿的心也跟着愉快了起来。

　　母亲连忙起身，走近与之交谈几句后，接过鱼连忙道谢，男人便走了出去。母亲回过头来，望着3个孩子，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，心里思量着，要做炸鱼，还得有一锅汤，不然连汤也喝不上……

　　后来男孩儿从母亲口中得知，那年除夕，二叔送来的那条鱼是想用来换家里的一块地，母亲没有同意。在农村，土地就是人的命，有的人直到生命逝去的那一刻，也丢不下对土地的牵挂。

　　这天晚上，男孩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，白皑皑的雪地里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牵着一个穿红棉袄的小男孩儿，一条金色的鱼在空中游动，突然，它朝着男孩儿冲了过来……

　　见习编辑：郑欣宜

责任编辑：周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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