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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昌硕的老缶(三)

发稿时间:2024-09-10 15:45:01 作者:王秉良 来源: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

      石鼓魂

  吴昌硕从14岁就开始学习篆刻,因为家境清寒,他用大铁钉磨成刻刀,在溪边石滩上捡石头或者在方砖、瓦片上练习刻字,也没有印床,只能一手拿刻刀一手拿印石来刻。一次,他用力过猛,刻刀深深刺入左手无名指,从此那根手指指甲再也无法长出。后来,他篆刻的名气大了,求他刻印的人很多,他疲于奏刀,感到成了应付不完的苦差事,因此自号“苦铁”。

  他用破笔蘸清水,在大青砖上练习大楷。初学颜真卿,又学钟繇,他说单是临钟楷就临了20年。行草书学习黄庭坚、王铎、孙过庭《书谱》、王羲之《十七帖》等,隶书学习《张迁碑》《汉祀三公山碑》《嵩山石刻》《石门颂》等。因为酷爱篆刻,他在篆书上用功最勤。中年时博观大量金石拓本,最倾心于石鼓文。他从30岁时就开始临习石鼓文,43岁时,友人潘瘦羊赠他汪鸣銮手拓的石鼓文精拓本,如获至宝,此后,临习揣摩这个拓本成了他后半生孜孜以求的功课。他写道:“惭余作篆无师承,秦碑猎碣心胸横。”“从兹刻画年复年,心摹手追力益努。”

  石鼓文也叫“猎碣”,诞生在春秋战国时的秦国,刻在10个像大鼓一样的石头上,记载秦王出巡游猎的场景,文辞古奥优美,与《诗经》中某些诗篇语言一致。唐初,石鼓出土于今陕西省宝鸡市凤翔三畴原,韩愈曾写诗赞它:“辞严义密读难晓,字体不类隶与蝌。年深岂免有缺画,快剑斫断生蛟鼍。鸾翔凤翥众仙下,珊瑚碧树交枝柯。金绳铁索锁钮壮,古鼎跃水龙腾梭。”石鼓是国之重宝,记录着上古强悍雄壮的时代风貌。从唐末五代到宋元,随着时代变乱,石鼓累遭失散、迁徙。宋皇祐四年(1052年),凤翔知府向传师在民间搜寻回失散的石鼓,最后找到的一个竟被农人凿成了粮臼。到了北宋末,风流天子宋徽宗命人将石鼓运到汴京,安放在国子监中,并用黄金填字。靖康之变时又被金人掠往燕京。抗日战争时,它们又经历了文物南迁,如今珍藏于故宫博物院。

  饱经风霜、身世坎坷的石鼓文,几乎可以说是民族历史、中华文化的象征物。它们堂皇大度、宽博厚重的体态,真力内蓄、圆转雄浑、朴茂遒逸的书风里,激荡着大气磅礴、绵绵无尽的人文精神。吴昌硕写石鼓文写了大半生、近60年,越写越深入堂奥,越写越从心所欲,越写越元气充沛,越写越朴茂苍茫。

  吴昌硕说自己“三十始学诗,五十始学画”。50岁之前,他确实以读书学诗、临书治印为主,但他30岁左右就跟从潘芝畦学画梅了。

  他追随杨岘学诗,他的诗和他的书风一样,既力求高古,又能自出机杼,写胸中块垒,境界高迈。陈石遗说:“缶庐造句力求奇崛,如其书画篆刻,实如其人,如其貌……生而不钩棘,古而不土灰,奇而不怪魅,苦而不寒乞,直欲举东洲(何绍基)、巢经(郑珍)、伏敔(江湜)而各得其所长。异哉!书画家诗,向少深造者,缶庐出,前无古人矣。”

  1883年,40的吴昌硕通过高邕结识了海派画家一代宗师任伯年,此后常求教于任伯年。吴昌硕之子吴东迈记述道:“任伯年要他做一幅画来看看,吴昌硕说还没学过怎么能画呢,任伯年说:‘你爱怎么画就怎么画,随便画上几笔就是了。’于是吴昌硕便随便画上了几笔,任伯年看他用墨落笔浑厚挺拔不同凡响,不仅拍案叫绝,还道,你将来在绘画上一定成名。吴昌硕听了很诧异,还以为和他开玩笑的。任伯年却严肃地说:‘即使现在看来,你的笔墨已经胜过我了。’”还有一次,朋友胡公寿对吴昌硕说:“君的嗜画似乎太迟了。”在座的任伯年说:“胸中有才华,笔底有气韵,迟些又有什么关系?”杨岘也说:“画不从画出,而造艺在诗文金石,积水厚力,能负大舟,是知参上乘禅的。”

  1887年冬,吴昌硕正式移居上海,常去任伯年家谈论画理,郑逸梅在《小阳秋》中引孙紫珊语,记载了一则他们之间的逸事:“吴昌硕学画于伯年,时昌硕年已五十矣。伯年为写梅竹,寥寥数笔以示之,昌硕携归,日夕临摹,积若干纸,请伯年改定。视之则竹差得形似,梅则臃肿大不类。伯年曰:子工书,不仿以篆籀写花,草书作干,变化贯通,不难其奥诀也。昌硕从此作画甚勤,每日必至伯年处谈画理。伯年个性懒,因此画件益搁置,无暇再事挥毫。妻又大恚,欲下逐客令。伯年一再劝止之始已。”

  吴昌硕自己则写道:“予素不知画。衰病,多睡虑伤脾,时以作篆之笔横涂直抹,丑态毕露。人谓似孟皋、似白阳、似清湘僧,予姑应之曰:‘特健药’而已,奚画为?书为鹿笙九兄嘱,俊卿。”这话虽是自谦之语,但也说明他是把作画当成抒写胸中块垒的保健药,不事雕琢,放笔挥洒,从而抒发意气,放松心灵,是典型的文人画做派。

  吴昌硕从60岁开始自定润格卖画,十数年后便成为后期海派泰斗,不得不说,这是他深厚的学养造就的。

     

责任编辑:宋宝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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